文｜畢胥萍
十二星座是日常話題，而占星術卻壁壘高聳，面對大量科班或者野生占星師，要看清其中門道似乎並不容易。
從抖音博主陶白白火爆網絡到花費幾百元『一對一』在線占卜遍地開花，當代互聯網『迷信』又是如何撐起內部骨骼？
如果將占星行業在商業模式上參考『知識付費』，在職業發展上對標『心理咨詢』，那麼占星師的職業屬性也就逐漸凸顯。
踴躍在社交媒體平臺的占星師越來越多，他們的眼光齊齊聚焦在圍繞占星的『知識付費』，成熟占星師時薪三百、五百或並不鮮見。
與動輒幾千、上萬的學費、耗時長久學習時長的投入相比，占星作為小眾領域，並不如外界想象的那樣『遍地撿錢』。
如果有人問：一個麻瓜想要成為占星師，到底要走多少路，才能拿起星盤隨手指點迷津？
基礎學習、互聯網營銷、用戶信任獲取、實操經驗，等等要跨過的『坎』，在前方等著。
01
野生占星術隨手易得，
職業培訓要為愛氪重金
星盤、塔羅和八字，是近些年在國內年輕人群體中悄悄火起來的三種占卜方式。
同樣是外來和尚念經，看星盤的占星師、看塔羅牌的塔羅師所輸出內容背後是兩類不同的知識體系。
有數千年歷史的西方占星術，昔日的『屠龍技』與天文學、心理學等均有交集。
物理學家開普勒、天文地理學家托勒密均是占星師，伽利略也醉心於此，現代占星理論逐步得到確立。
在國外，占星師是公開合法的職業，美國占星師有自己的協會、期刊，任職者可培訓上崗，有專門資質考試。
圖源：網絡
在國內，作為『知識』的占星術尚處於灰色地帶。
占星行業魚目混珠，以占星師自居的門檻並不高，掌握基礎看盤知識即可上路。
比如，認真研讀國內引進的《當代占星研究》、《生命的軌跡-深度心理分析手冊》、《認識的十二個面向-占星宮位研究》等，即可入門現代占星知識。
或者可以借由B站、抖音等大量公開課學習——這與其他知識學習並無二致。
知識付費領域的創業者，首先也是消費者。
因占星市場背後巨量的受眾群體，國內有不少規模較大、擁備一定的市場號召力的技能培訓班。
占星課程內容『正宗』與否，暫不評論，先僅從修煉成為一名職業占星師的花費來試做分析。
據『2020年微博星座領域十大影響力大V』之一，@奶羊占星 近期發佈的占星師培訓班學員招募貼顯示，三門培訓課程連報《含兩門精品班、精品班和一門占星師精英養成班》，價格達9800元。
授課形式與常見的線上知識付費培訓課程類似，通過『錄播+直播+群內互動+課後習題+集體講評』。
官方宣傳號稱花費9800元『即可全面掌握占星師解盤所需的各種技巧，有機會成為解盤能力、咨詢能力和創作能力皆優的占星師精英』，每門課的單期內容售價在599元。
歷時數月短期培訓、高達9800元的花費裡，學員獲得的一是獲得專業知識，二是獲取培訓班資格背書。
從未來就業來看，後者或許更加重要。
但是，要獲取更加權威的資格認證，出國留學是一種更佳途徑。
在國外，占星師有更加專業職業培訓機構。
比如在英國，占星師聯盟下屬的皇家占星學院、水星學院、英國通靈學院等均有開設占星學科。
部分課程國內也有引進，比如與國內培訓規模較大的新月占星、若道占星等機構。
倫敦占星學院與新月占星合作，在中國開設三年制學位課程。
三年必修課每年學費在4800-6000不等。
修完三個學期、十門課程的全部必修課，一個學員的總花費在1.6萬左右，另有多門選修課報名費也達數千元。
若要真正出師，還需要參加考試。
2021年，每門課程的結課考試費200元，文憑考試則需2000元。
倫敦占星學院本部校址
一個普通人才算擺脫麻瓜身份，進階到魔法師序列，除了霍格沃茨學習，或許不可少的還有魔法部的註冊認證。
要拿到號稱世界上『最前沿、最具啟發意義』的占星組織國際占星研究協會ISAR的會員資格認證，還有萬元以上的報名費，而每年考試通過率大約50%。
到了這一步，專業資格認證環節便到了頂級。
對於一些註重實操的占星師來說，完善知識系統或者規避潛在監管風險，作為科學的心理學也是必修課，如同雲南白藥、田七牙膏等打出中藥品牌，卻必含西藥成分的道理類似。
02
神秘占星師離不開流量運營
自學也好、培訓也罷，職業占星師上崗後面對的第一步是獲取用戶。
從知識付費的思路來看，不同占星師采取的商業模式不同，則獲取用戶的手段各異。
曾任ISAR全球副主席、美國占星師大衛·瑞雷曾發文稱，占星『專業』地應用在現代世界中有許多不同的『層次』，每個層次都有它自己的潛在意義或價值。
他將占星應用分為五個層次，即『娛樂占星、電腦生成的占星報告、個人書面報告、個人錄音報告、占星咨詢』。
對於職業占星師而言，通過短視頻、直播、社交平臺等以免費內容輸出提升影響力，然後借廣告流量變現是一類，即『娛樂占星』，他們提供的是籠統而淺顯的占星知識；以『一對一』付費、輸出不同形式《線上語音、線下會面》個人報告的占星咨詢是另一類。
一些占星平臺，比如測測星座等則提供的是價格較低的電腦報告。
某占星師直播
基於此，自然很難將主要以流量變現的星座博主陶白白、同道大叔、Alex等歸類為占星師。
2016年，陶白白加入MCN機構蜂群文化，圍繞星座的淺層娛樂內容持續發展，其大火背後脫不開資本化加持的個人IP打造。
《中國新聞周刊》曾對占星受眾做過一組調查，勾勒出一組受眾畫像，即『女性』與『一線城市』、『20～30歲』。
戀愛答疑是她們日常痛點，也是星座博主/占星師提供的主要內容之一。
陶白白投其所好， 其抖音播放量最高的前20條視頻，包括『十二星座戀愛優缺點』『十二星座心裡到底有沒有你』等，隻有2條與戀愛無關。
占星這門生意的用戶特征明顯，擁有得到APP等知識付費用戶同樣『學無止境』的高粘性特征。
『星座女神』CEO中鼎鼎曾說，『只要成為了《占星》用戶，就會成為重度用戶。
』對於沒有資本在背後助推的職業占星師，如何吸引受眾便非常重要，目前似乎已有章可循。
在女性受眾占主流的小紅書上，有9萬+關於『星盤』的詞條筆記。
豆瓣『星座情感研究小組』有19萬以上的成員。
微博『星座』話題下累計有138億閱讀。
這些平臺正是占星師龐大的引流池。
小紅書有關『星盤』的筆記
職業占星師們獲客渠道包括B站、抖音、快手等短視頻平臺，知乎、微博、豆瓣等社交媒體，他們正在熟練運用著社交裂變工具，比如直播問答設置話題、試聽課免費、拉新免費等。
從引流平臺吸引用戶關注，沉淀於微信等強社交、復購率更高的私人『一對一』或社群關系建立，進而完成按小時付費『個人測算』的占星咨詢。
打造人設各異的IP似乎是繞不過的一環，這不同於依賴專業知識的心理咨詢。
除了客單價較高的付費咨詢，賣貨《利潤不菲的轉運物品》、占星課程等均是變現工具。
除此之外，不少占星師也在借助垂類平臺力量獲客。
中國最大的星座社群APP之一『測測』創始人曾稱透露，2020年疫情之後的1年多時間，測測活躍用戶增長了近1倍。
去年MAU《月活躍用戶》已超過100萬。
03
月入多少『合理』？
對標心理咨詢
頭部星座博主『唐綺陽看星星』微信公眾號每篇均達10w+閱讀量。
曾發佈『從星盤看金錢與自我完成』課程，單價288.88元，高達1200多人購買。
賣一節課收入30多萬元，這種引流變現的規模，是以占星咨詢為主業的占星師望塵莫及的。
將個人IP打造與占卜一對一咨詢結合的占星師或塔羅師，形成收入第二梯隊成員。
實際上，盡管這部分絕對人數或許不多，但能做起來的高階從業者頗受歡迎。
據法制日報的一則調查，如今在B站擁有75.4萬粉絲的占星師@龍女塔羅，占卜收費標準高達2000元/小時，預約檔期難求。
而在B站44.6萬粉絲的占卜師@酒友Tarot，微信語音占卜收費曾達360元/小時。
B站截圖
如果刨除初入該領域、單場咨詢收入幾十、一百元的兼職占星師，僅來看成熟的職業占星師，數萬學費、長時間學習的投入產出比有多高？
『故事FM』2020年的一期節目中，一位時年30歲、復旦大學哲學系畢業的占星師貝拉受訪時披露自己收入：線上一單大約400～500塊，線下一單600塊錢左右。
如果籠統來看，入門級職業占星師可以拿到200元/小時，成熟的則800或1000元/小時也有。
他們的收入是否『合理』？
從社會功能、職業屬性，可直接對標發展成熟的行業是心理咨詢。
早先由簡單心理、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部心理健康服務中心、第一財經商業數據中心聯合發佈的《2018心理咨詢行業人群洞察報告》顯示，心理咨詢師一般按照單次咨詢進行收費，其定價多由心理咨詢師個人或其所在機構制定，一次200元以下至800元以上不等。
咨詢經驗是收入重要衡量指標。
2018年11月面向心理咨詢師群體的問卷調查中，咨詢經驗1000-5000小時的心理咨詢師《包括具有執業資格的心理醫生》有58.21%月收入可達一萬元以上。
5000小時以上咨詢經驗的咨詢師，有46.67%月收入兩萬元以上。
——這似乎比外界想象中的收入水平要低。
《2018心理咨詢行業人群洞察報告》
咨詢經驗等要求也符合占星師。
據此推測，一位全職在家的成熟職業占星師，如果每天解兩個星盤，單價按500元分析事業、愛情、運勢等，日薪可達到1000元，月薪3萬——這恐怕還是作為自由職業在每日具有穩定客源的前提下，以高收入來計算了。
據以上報告顯示，『截止到2017年底，全國精神科醫師3.34萬人，心理治療師僅有約6000人』相比具備較嚴格認證體系的心理咨詢師群體，能拿到3萬的『正規』職業占星師恐怕並不比這一數字更高。
有占星博主介紹，解一個盤最快至少45分鐘。
這也可以作為評價按小時收費的占星師靠譜與否，收入合理與否的一個標準。
與心理咨詢不同的是，問卜者還會給出占星師『準』與『不準』的判斷——價格更高與結果是否『準』並不掛鉤，用戶其實更多是基於信任付費。
這也與知識付費產品的內在邏輯一致。
以現實情況來看，與如何獲得穩定客源相比，占星師面對的更大職業危機在於監管政策的變動。
去年，淘寶等電商平臺已經下架了占星產品；小紅書也在占星搜索時彈出『僅供娛樂』的提示；豆瓣搜『占星』字眼，相關小組更是不予顯示。
當陶白白在抖音火了之後，作家@水木丁 曾發過一則微博指出，『如果一下子出現幾個特別大的頭部賬號來，就容易被看到，被看到有是好事，但也得分被誰看到』，『我占星師朋友特別多，總之大家事業該做的做，但務必多留一手打算』。
小紅書截圖
理性不是唯一理解世界的方式，占星師的魅力與存在的空間在於此。
在神秘學色彩之外，占星師作為一個職業也需要擔心流量、收入、職業發展。
人人愛星座，而『占星師生意』之路卻仍舊漫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