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TVB有一檔『選秀』節目很火爆，不過它比的不是唱歌跳舞，而是——通靈。
△圖源網絡
這檔《通靈之王》由『東南亞鬼王』梁思浩主持，請來了『專業通靈導師團』，當中有大家熟悉的李居明、麥玲玲，還有被稱為『西洋魔法顧問』的Jessica等玄學專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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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位來自不同流派的『通靈練習生』，通過比賽爭通靈C位。
他們各有所長，還有各種『正經』的頭銜。
然而，自開播以來《通靈之王》就引起了不少爭議——通訊局共收到296宗投訴；還有基督教團體不滿內容導人迷信，對兒童產生負面影響；部分網民也批評其妖言惑眾，要求停播節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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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，靈異題材綜藝在香港由來已久，爭議也從未間斷……
這段時間在《聲生不息》大放異彩的GIGI炎明熹，就曾在去年上過靈異綜藝。
2021年播出的《鬼上你架車》，是一檔邀請不同藝人在車上分享自己遇到的靈異故事。
炎明熹介紹的是姑丈的故事，他年輕時候有次工作到凌晨，走進一條巷子，看到一位婆婆在香爐旁邊吃東西，姑丈自覺沒做虧心事，就大膽路過。
第二天早上姑丈早起上班，發現那個婆婆還在原來的地方吃東西。
然後炎明熹分析，可能晚上婆婆恰巧在吃夜宵，早上又恰巧在吃早點而已……
△《鬼上你架車》
這類藝人講述親身經歷的靈異事件，充滿細節和個人情緒，很容易讓觀眾代入。
但也常常會遇到像炎明熹這樣的『烏龍』事件，三分搞笑三分無語四分自欺欺人。
這類講述類綜藝一般在棚內錄制，或是出租車等交通工具上，環境光線較暗，幾個嘉賓圍坐在一起談論香港本地或世界各地的鬼故事，主題選自新聞報道或記者采訪，包羅萬象。
要麼是各種精靈鬼怪、僵屍異獸。
或是現實發生過的神秘奇案。
又或是巫術法事等關於恐懼的深層體驗。
△《總有一瓣喺左近》
2019年播出的《奇異集·詭異傳說》，很多嘉賓就表示曾經見過靈體。
節目組也會邀請警務人員對『通靈辦案』進行介紹，邀請風水大師對異象進行解讀。
有的節目還會講到許多靈異禁忌，主要是在視聽語言上營造恐怖氛圍。
梁思浩的《世界鬼故事》也是這一類代表，在講到香港國際機場的廁所靈異事件時，畫面效果是這樣的：
怕了怕了，這個廁所我不上了還不行嗎？
！
除了講述類，香港靈異綜藝還有表演類。
表演類靈異綜藝一般會和講述類結合使用，可以看作是節目導演圓了一把鬼片夢，用綜藝的片長和時段演繹靈異題材。
內容有少部分是基於民間真實案例改編而成，更多的則是導演杜撰——用聲光電渲染恐怖氛圍，結局套上溫情且正能量的價值觀。
例如2001年由著名的『龍婆』羅蘭主持的《異靈靈異》，先由她出場，幾句話引入，然後播放拍攝好的短劇。
不過，這個節目倒是不算恐怖，通常套路是：主角做了不好的事情，撞鬼，被鬼教育一通，主角終於懂得做人的道理。
一到靈異情節，龍婆那張綠臉就會突然出現，伴隨著淒厲的笑聲。
其中《死亡通牒》一集，男主志祖見到了父親的魂魄，得知自己還剩兩個小時的陽壽，父親叫他想做什麼趕緊去做。
志祖在短暫的掙紮後，選擇陪伴在母親身邊。
然而後面答案揭曉，這其實是父親母親合起來撒的謊言，剩下兩個小時陽壽的不是志祖，而是母親。
在這最後的時光裡，不僅志祖解開了心結，母親也完成了死前再見一見兒子的心願。
△如何用五毛特效制作鬼故事
2014年，羅蘭還主持過另一檔靈異綜藝《區區有鬼故》。
在看短片前，主持人會先鋪墊幾個真實的靈異事件；看完短片後，主持人還會和堪輿學家《也就是民間常說的『風水大師』》進行內場解說。
其中《盂蘭盆節》一集，主持人在開篇連續介紹了香港『黃大仙區』的幾個民間故事，穿插對當地百姓的采訪，看上去可信度很高。
然後播放一個靈異短劇，內容大致是留過洋的導演不遵守電影開機燒香的習俗，也不在乎所在片場曾經燒死過一對母女的悲慘經歷，擅自把夜冷店《相當於內地的二手店鋪》的道具玩偶帶回家。
結果盂蘭盆節當晚發生了一系列靈異事件。
△《區區有鬼故·細數盂蘭盆節傳統禁忌》
最終，被燒死的女兒魂魄阻止了媽媽殺人，留過洋的導演也歸還了道具玩偶，開始尊重鬼神，入鄉隨俗，祈求安寧。
典型的靈異劇結尾，習慣性上個價值。
短片結束，主持人和專家在場內延伸解讀盂蘭盆節的禁忌。
如果說短片部分是綜藝導演的藝術作品，那麼解讀部分則是實打實的『學術成果』——
燒街衣的細節，大家都記住了嗎？
節目邀請來的嘉賓會對諸如鬼遮眼、鬼打墻、鬼壓床、鬼掹腳等『專業技術名詞』進行一番玄學解釋。
相比於講述類和表演類帶有幾分『疏遠』和『虛假』，考察類則是最真實、最有代入感、最受歡迎的靈異綜藝類型。
1996年香港播出《有線怪談》，其中《不思議手記》單元由拍攝小組前往各地實地冒險，探尋各種靈異事件，呈現方式接近於紀錄片。
這就跟膽大心細的記者深入『敵軍』獲取『非正常拍攝』的畫面很像了，誰不想看抖動劇烈的鏡頭裡突然出現異動？
心中帶著幾分對於窺探的激情和對於翻車的隱約期待。
△《有線怪談之不思議手記》片頭
有一集介紹東京都品川區的鈴森刑場遺跡，從德川幕府主政的江戶時期到明治三年，在此被處刑的人多不勝數，刑場停用後，曾挖出過無數身首異處的屍體。
節目組請來一位姐姐是陰陽眼、自己卻沒有見過鬼的嘉賓真智子參與探靈。
嘉賓司徒法正《道士》取出烏鴉眼粉末，塗抹在真智子的眼皮上『開眼』。
△《2008-3-29日本不思議手記第六期·怨塚刑場》
然後給真智子點燃三炷香，讓她舉著環繞刑場，眼睛隻能望著火苗，不可四處張望，也許能看到火苗附近出現靈體。
測試開始後，攝像機被明顯的電波幹擾，畫面也變得不穩定。
與真智子隨行的主持人聽到身後有腳步聲，但節目組告知身後並無人。
一圈下來，真智子沒有看到靈體，但自己手中的香燒得比主持人快很多。
司徒法正解釋道，這是靈體追著真智子吃了很多香火。
至於沒有看到靈體，可能是因為想見鬼的執念太深，意志太強，反而接觸不到……
翻車？
不存在的，能圓回來的都不叫翻車。
最近幾年，香港靈異綜藝在時代的追趕下進行了許多融合和創新。
2017年播出的《入住請敲門》，每期都會有主持人入住東南亞和日本『最猛鬼』的酒店，以旅客身份呆滿三天兩夜，同時跟周邊的居民、前酒店員工和專家秘訪酒店鬧鬼的原因，真實地徹夜直播。
△《入住請敲門》
主持人會舉著手機記錄第一視角，進入房間先瘋狂道歉『唔好意思』，然後從玄關到浴室再到大小櫃子，事無巨細拍下畫面，再由專家圈出重點：『你看啊，這裡有一個靈體……那裡有一個靈體……』
感覺這種類型的綜藝再發展下去，就離房產中介線上看房不遠了。
△眼睛符號是經陰陽眼人士目測靈體出現的位置
2020年播出的《E娃⻤叫》，大胸妹子齊聚一堂，鏡頭遊走在曼妙的身材間，時不時穿插她們害怕時的撒嬌哭泣，這哪是探靈啊，分明是競選『香港小姐』。
△《E娃鬼叫》片頭
節目一開始就設置了請碟仙的環節，隻是無論碟子怎樣移動，底下的表情包符號紙，還是讓人不由地笑出了聲。
△好的，知道鬼也現代化了
2021年，TVB在臺慶之際籌備播出《搵鬼去電視城》，直接在將軍澳無線廣播電視城內取景拍攝，深入探討電視城內的各種靈異傳說。
這就是妥妥的房產中介線上看房了——主持人詳細介紹電視城各個房間的位置、格局、功能、歷史，角角落落拍攝全面，廁所隔間也真誠敞開。
△《搵鬼去電視城第一期·洗手間篇》
香港盛產鬼故事，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某種程度上，它用一種可以想象的事物去替代無法想象的虛無，甚至很多時候鬼具有人的情感，而鬼故事裡，往往也蘊含著對人的規勸。
很多靈異綜藝會重復這樣的話：不是你看不見，就不存在。
結合許多鬼故事到最後都會勸人積德行善的背景，這句話看上去像是在故作高深，但潛臺詞也是在說，『不管你信不信，今生都要心存善念，才有可能長壽，下一世才有可能安穩』
△《世界鬼故事》裡有一期講打完人胎素被鬼上身，或許是想說不要為了美容做違法失德的事情
香港鬼故事盛行，一方面是因為香港沿海『靠天吃飯』，金融業和商業也頗不穩定，市民缺乏安全感，就容易強化鬼神之說。
另一方面，香港對世界的形勢變化非常敏感，對西方恐怖片的盛行也會迅速反應。
三十年代是香港鬼產業的第一個高潮，二戰即將爆發，戰爭帶來的死亡威脅觸動了全球范圍內恐怖影視的滋生，在恐怖影視中，人們往往可以獲得逃脫的快感和『那不會發生在我身上』的安全感。
六七十年代，香港鬼片產業迎來第二個高潮，恐怖電影行業已經成熟，代表作有《倩女幽魂》、《聊齋志異》、《陰陽界》、《七金屍》等。
九十年代，香港人對前途不安，對新的科技抱有恐懼，這種世紀末的惶惶心態也直接導致了香港鬼產業的風火綿延。
此時，綜藝節目從恐怖電影脫胎而出，結合了綜藝性質的『訪談』、『講述』與電影性質的『演繹』、『實景拍攝』，成為新的流量密碼，在市井之中廣受歡迎。
△香港靈異綜藝節目不完全整理，你看過多少
二十多年不間斷的靈異綜藝挖掘，導致民間流傳的靈異故事素材庫慢慢見底，許多靈異綜藝現在慢慢變得套路化起來，也不再那麼吸引人。
如今，選美選秀等蹭熱點博流量的方式，也是對香港靈異綜藝的一種彌補和挽救，但終究還是昔日輝煌不再。
在每個夏日無眠的夜晚，看一集古早的靈異節目降降溫，倒也不失為一種納涼樂趣。
作者 | 阿毛
編輯 | 豌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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