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牧野怪談》系列第009號案：奇門遁甲
歷史九點半 徐浪公 | 文
幹我們『民俗事物調查』這行的，經常會和各種怪力亂神之事打交道，也就難免遇到各色人等，其中不乏自稱懂得『奇門遁甲』的民間高人。
我要說的這個故事，發生在90年代，那時我還沒入職，是民俗局老馬的經歷，一場發生於農村集市的民間奇幻表演。
淮河往北不到百裡，有一個不見經傳的小村莊，叫王集村。
王集有個露天集市，每逢一三五八，是趕集的日子，方圓六七裡的村民都會聚攏而來，采集貨物，吃喝玩樂。
王集雖說集市不大，倒也算熱鬧。
90年代，周邊村鎮南下打工的還比較少，大多人農忙種地，閑賦在家，小小的集市便成了大家排解閑暇的去處。
群居的人一旦閑下來，市井文化就尤其發達，三教九流也會異常活躍，這也是為何往前的年代，各種怪事頻發的原因之一。
比起如今的農村集市，除了吃喝沒啥新鮮的，當年不同，莫說一些大的集鎮，單就這王集一個彈丸小集，那也是五花八門匯聚，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放眼望去，耍猴、踩高蹺、跑旱船的，古彩戲法、舞槍弄棒玩雜耍的，沿著河岸一字排開，好生壯觀，倒有點今人看古裝電視劇的感覺。
但這些五花八門，大家早已見得多了，也不算啥稀罕事。
不過，這年秋種過後，王集來了爺孫倆，這爺孫倆倒是一時引起不小轟動。
為啥呢？因為這爺孫倆懂得奇門遁甲，這可稀罕了，當地沒人看過啊。
於是每到逢集，十裡八鄉的人都趕來湊熱鬧，很多人慕名而來，就是為了一睹爺孫倆的表演。
這家夥可比魔術更吸引人，更讓人匪夷所思。
老馬和民俗局的同事，當年到王集附近的李官莊辦事，完事後聽說王集最近來了爺孫倆，懂得奇門遁甲術。
這種難得一遇的稀罕事，老馬以前隻是有所耳聞，未從見過，當然要去湊湊熱鬧，畢竟和他的工作還是有關聯的，他也想好好觀察一番。
來到王集是上午10點，小小的集市上早已人頭攢動，尤其是沿河邊的一處小攤子，已被圍得水泄不通，個個伸頭探腦的。
附近的幾棵大楊樹上，也掛滿了好奇的人。
老馬和同事很努力才擠到一處能墊腳觀看的地方。
『諸位，我們爺孫倆來到貴寶地討口飯吃，承蒙各位父老鄉親關照，如果覺得我爺孫倆的表演還能入您法眼，您賞幾個小錢，老朽謝過了』一位留著山羊白胡子的老先生抱拳說道。
說完，老先生的孫兒捧著銅鑼，向圍觀人群討要賞錢。
一圈下來，銅鑼裡也沒見幾張票子，都是一毛兩毛的，還有幾張一分的。
也難怪，當年錢使得小，農村人也很窮，湊個熱鬧還行，真要讓掏出真金白銀來，沒幾個拿得出手的看家本領，這錢還真不好掙。
『老頭子，你這吞鐵球、肚皮吸碗的，過時嘍。
你要能上幾個硬菜，給俺看得勁嘍，這一塊錢就是你的了』人群中，一個中年男人說著，手裡還舉著張一元票子。
『不是說會什麼奇門遁甲嗎？露兩手啊，給大夥開開眼界』一些人也開始附和著。
在老馬來之前，老先生和孫兒已經開場有一個小時了，吞鐵球、吞劍、肚皮吸碗的，不過是些玩雜耍的常見功夫，又或者『水漫金山』這樣的古彩戲法，大家也都不陌生，經常有走街串巷的來表演。
『既然諸位捧場，老朽我就露幾手祖師爺秘術，表演的不好，還望海涵』老先生再次抱拳回道。
說罷，老先生指示孫兒從邊上搬來兩條板凳，這種板凳南方農村可能不常見，是那種比較低矮的小木凳子，沿淮農村家中幾乎都有。
老先生將兩條板凳擺在場地中間，又分別在兩條板凳腿上綁上紅佈條，而後圍著板凳左繞三圈，右繞三圈，吸氣吐氣，嘴裡不停念著口咒。
口咒念得極快，隻能零星聽見幾個詞，什麼太上老君啊之類的。
念完口咒後，老先生用手指著板凳叫道：『汝等聽令！敕！』接下來的一幕讓在場的人，無不目瞪口呆。
隻見兩條板凳突然成了兩條活物，在地上活蹦亂跳。
不多時，老先生手再一指，兩條板凳如同化身兩個小兒，開始在地上打起架來，時而蹦躂，時而扭掐在一起。
這時，老先生再用手一指，喊道：『分！』兩條板凳立馬像兩個拳擊手，聽到裁判員的指令後，各自後退一步。
正常情況下，板凳是四條腿站立在地的，但此時這兩條板凳都隻用兩條腿站立，就像兩條狗等著主人投食一般。
老先生拿起地上的水壺，猛灌一口，走過去對著兩條板凳分別噴了兩口水，像是給拳擊手降溫。
噴完後，老先生又喊道：『合！』，兩條板凳又開始扭掐起來。
這場面莫非親眼所見，誰會相信呢？如果說近景魔術要借助道具的話，那這老先生的『板凳打架』還真的讓人捉摸不透，畢竟是兩條普通的板凳，且四周都是人，也看不出有提線之類的操作，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，隻得拍手稱奇。
兩條板凳還在掐架，老先生又言道：『小小障眼法，不成氣候，還望諸位盡興，有錢的捧個錢場，沒錢的捧個人場』
這時老先生的孫兒又捧著銅鑼，圍著場地走了一圈討賞。
不像第一次收獲寥寥，此番板凳打架著實圈了一波粉，一圈下來，銅鑼上的票子滿滿疊了一摞，少說得有幾十塊。
付完賞錢後，兩條板凳又打了約一分多鐘，老先生再一聲：『收！』，兩條板凳突然就像沒了魂一樣，癱倒在地。
老先生朝著眾人拱手道：『見笑，見笑了』人群爆發雷鳴般掌聲。
這一幕也讓老馬感到不解和震撼。
老馬看過很多魔術、古彩戲法，雖然很多也看不出門道，但他知道，這些魔術不是借助道具，就是講究眼疾手快，是有規律可循的。
但眼前老先生表演的這出『板凳打架』，給他的感覺除了震撼就是不可思議，因為他完全想象不出，老先生到底是如何操縱板凳的。
老先生見觀眾如此捧場，繼續說道：『承蒙父老鄉親抬愛，讓我爺孫倆占了寶地，討了些賞錢糊口，老朽決定再送諸位個保留節目：紙片定身，如何？』
聽老先生這麼說，人群中又是一陣掌聲。
說罷，老先生提出一個舊木箱子，從箱中取出一張黃紙，一把剪刀，一支細毛筆及一方硯臺。
老先生將黃紙對折兩次，剪刀隨意地來回剪了幾次，兩個人形紙片便成型了。